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环球微速讯:东北话为啥一听就想笑?如果东北话的好笑排第二,妹人敢排第一!

2023-05-30 02:18:04 观察网

最近大火的电视剧《漫长的季节》是一部东北题材的电视剧,其中不仅有扣人心弦的悬疑故事,还有令人唏嘘的时代记忆。不仅如此,打开视频网站,你还能找到许多搞笑片段混剪,随便点开一个就能欣赏高密度的爆笑东北话。


(资料图)

电视剧《漫长的季节》截图

如果要给最搞笑的方言来一次投票评选,东北话一定能轻松进前三。你可以轻松找到东北话经典小品、电视剧名场面混剪,还能找到普通人创作的搞笑对话、幽默配音等短视频。

在许多人的印象里,东北话自带幽默属性,光是听日常对话就想笑。有人还说,去东北旅游一趟,走在街上都能听到不少搞笑段子。

“东北话自带幽默属性”这种说法也不光是普通人的印象,甚至有专业的学术论文,有的从文艺学、传播理论等角度分析东北话,也有的试图挖掘东北的文化特色、民俗特点,找到东北话的幽默密码。

看来,东北话的幽默既符合大家的印象,也得到了不少研究者的认可。那么,一听东北话就想笑,究竟是为什么呢?今天我们就来聊聊东北话搞笑的秘密

01

什么是东北话?

东北话学名东北方言,是主要分布在东三省和内蒙古的东部四盟的汉语方言。

如果要细分东北方言,还可以分成四种

1. 分布最广,也是大家最熟悉的是东北官话

2. 除了东北官话,还有使用人数相对较少的胶辽官话,听这个名字就知道,这种方言和山东胶东半岛有关,这和历史上这一地区的人民闯关东的路线有关。典型的东北胶辽官话是听起来好像“不太东北”的大连话。

3. 除了这两种官话,北京官话冀鲁官话在东北地区都有分布。

人们认为幽默的东北话,一般指东北官话,也有少数胶辽官话。为了阅读上的方便,后面我们就都说“东北话”了。

02

乘着电视的翅膀

那么,东北话是一直这么搞笑吗?

恐怕不是。

大家不妨回忆一下不同时代的东北。东北拥有雄厚的工业基础,还具备巨大的农业潜力。很长一段时间,新闻报道和文艺作品里,林海雪原、大庆油田、开垦北大荒是常出现的东北意向。

东北大兴安岭的农田。图库版权图片,转载使用可能引发版权纠纷

那时,搞笑的方言也有,但不是东北话。比如传统相声《学四省》中,艺人会模仿山东、山西、河南、河北的方言,这些方言区的人在北方各地做工、做生意,被相声艺人捕捉到语音特点,才有模仿表演。建国后,侯宝林表演的著名相声《戏剧与方言》又加入了上海方言、苏州方言,还是没有东北话。

侯宝林与郭全宝两位先生表演的相声《戏剧与方言》,图片截取自 CCTV-11 电视节目《典藏》

那么,是什么让东北话成了如今搞笑方言的代表呢?有两个因素最为重要,一个是电视的普及;另一个是一批东北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

1. 电视的普及

咱们先来说电视的普及,在中国大陆,电视在 20 世纪80 年代开始走进千家万户。当年,电视和洗衣机、电冰箱并称三大件(也称新三大件,对应70 年代普及的手表、自行车、收音机),属于美好生活的物质指标。农村地区电器普及较慢,此时也出现了“电视村”这个说法,就是用村民是不是拥有电视来评估生活水平。

20 世纪 80 年代的电视机,图库版权图片,转载使用可能引发版权纠纷

电视的普及带来了娱乐节目的需求,中国现代电视剧、综艺节目都出现在这个时间段。电视台也开始主动挖掘优秀的文艺作品。

此前,有一批东北演员早已经蓄势待发,就等着登上全国电视大舞台了,东北演员赵本山就是其中之一。

赵本山于 20 世纪70 年代加入公社文艺宣传队,一路进入业余剧团、小剧团,1982 年在东北地区成名。1988 年,他的节目开始上东北地区的电视,终于在 1990 年登上春节晚会,演出了脍炙人口的东北方言小品《相亲》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连续三年贡献了春晚最受欢迎的节目。

图片截取自赵本山在 1990年春晚上参演的小品《相亲》

此后长达三十多年,一批东北演员、编剧借助电视媒体被全国观众熟知。例如,2002 年集合了多位东北喜剧明星的电视剧《刘老根》登上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。

那一段时间,每晚打开电视,全国观众就可以享受一个多小时的东北话“磨耳朵”,许多观众的普通话都要被带跑了。可以说,在普通话享有特殊地位的广播电视领域,东北话具备了一定的方言特权。

强大的电视媒体,加上优秀的文艺作品,让全国观众都记住了不少东北幽默表达。每年春晚,当有些作品还需要从过气流行语中搜寻笑料的时候,东北语言类节目往往能创造传播一整年的金句。这种强大的输出,让东北话自带笑点。

在春晚的舞台上,赵本山等演员只要一出场,一个包袱没抖就可以获得笑声。三十多年来,高水平的东北文艺作品不胜枚举,尤其以喜剧作品最为突出。此时,东北话已经和幽默绑定在了一起。

赵本山在 2005 年春晚上参演的小品《功夫》,登场就获得了观众们的阵阵笑声。图片截取自小品《功夫》

读者可能不同意,难道不是东北话本身幽默吗?按照这个叙述,是东北文艺工作者借用电视媒体塑造了幽默东北话,这是不是本末倒置?

确实,日常生活中东北话确实有大量幽默的表达,但是这种表达和文艺还有距离。这一点,不妨参考《戏剧与方言》中的描述:相声中的北京官话并非北京人日常说的话,而是经过精练和艺术加工的语言。

侯宝林就模仿了日常生活中啰嗦或者费解的北京话,也指出舞台之外还有粗俗的北京话。只要有一定生活经验,类似的情况在东北话里也能体会到。

马三立的经典相声《逗你玩》想必喜欢曲艺的各位一定都有听过,能体会京津方言的”啰嗦“。

文艺工作者的东北话来自东北地区深厚的幽默土壤,例如赵本山就是在辽宁省农村小戏调演中一举成名的,那一代许多著名演员和编剧都有在农村、厂矿的文艺团体工作的经历。但形成文艺作品,就需要对语言进行深度加工。正是经过文艺工作者精心设计的东北话,提升了东北话的表达水平,最终又反哺了东北的日常语言。

在网络兴起之前,普通人听到的东北话主要是文艺作品中的东北话;视频兴起后,普通人的东北话才得以广泛传播,此时幽默短视频中的东北话,已经具有了表演特质。

03

方言破圈

东北深厚的文化底蕴孕育了优秀的文艺工作者,高超的文艺加上电视传媒,又把幽默东北话推向了全国,终于达到了一听就想笑的地步。那么,其他方言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机会,是不是幽默水准不够呢?其实,有两种方言也有类似的机会,却没有东北话那么幸运。

1. 粤语

第一种方言是粤语。

20世纪 70 年代后,电视在香港普及,出现了一批市民喜爱的粤语节目,还出现了优质的粤语电影。

到了 20世纪 80 年代初,广东也有很多地方都架起天线收看香港节目,强大的电视传媒,加上香港独特的经济文化地位,大大加强了粤语的影响力,甚至影响了很多人的粤语口音,乃至影响到说客家话、潮汕话的群体。

不过,粤语的影响力有天然的天花板

两广地区之外,普通人很难长时间暴露在粤语环境里,只看看粤语节目也很难学会粤语。结果,粤语喜剧和综艺的影响力遇到了方言边界。例如,大部分观众观看周星驰喜剧需要借助普通话配音,相对周星驰本人的语音,更熟悉他的专属配音演员,也不了解他原版台词中的粤语谐音梗。

图片截取自周星驰主演的电影《唐伯虎点秋香》

广东广播电视台制作的粤语喜剧《外地媳妇本地郎》不仅用广州口音表演,还巧妙运用了广东地区常见的各地方言,表现了复杂微妙的语言文化环境,但影响力也很突破粤语区。

人们不论看过多少周氏喜剧,也不会产生听到粤语就想笑的感觉。

粤语有大量文艺作品尚且如此,其他方言就更没有突破方言区的能力了,比如上海话在吴语区有强势地位,但《老娘舅的儿孙们》这样的海派喜剧却不太可能出圈到全国。

图片截取自海派喜剧《老娘舅的儿孙们》

相比之下,东北话就没有这个问题。从方言人口上说,全国说官话的人口超过八亿,绝大部分中国人听懂东北话都不困难。此外,东北话和全国推行的普通话语音非常相近,这进一步降低了东北话的破圈难度。大家不妨试一试,只要有普通话基础,同样是人们认可的搞笑方言,模仿东北话很容易,模仿天津话就很难,模仿最近几年破圈的“南宁话”就更难了。然而,到了长江以南,东北幽默作品的影响力就变得越来越小。这一点,在春节晚会各省的收视率统计中也有相关体现。根据第三方公司的统计报告《央视春晚收视率出炉,南北各省两极分化》中的数据显示:央视春晚收视率东北本地最高,北方方言区次之,南方逐渐递减,到了两广地区看的人已经不多了。2. 北京官话

另一个因为文艺作品和传媒放大了影响力的方言是北京官话。与东北话出圈同时,也出现了一大批京味儿幽默电影、电视剧,《编辑部的故事》《我爱我家》的影响力同样巨大。北京话幽默也成了一时风尚,甚至上海籍演员王志文、马晓晴等也出演过京味儿影视作品。

图片截取自情景喜剧《我爱我家》

但是,作品的影响力上,东北方言作品后来更胜一筹,走向全国的文艺工作者更多。北京官话的文化地位又比较微妙,恐怕很难产生听起来就想笑的感觉。

可见,优秀的文艺作品加上电视传媒是方言破圈的必备条件,但方言区和文化因素又决定了方言的“圈”能破到哪一步。

04

方言的“地位”

说到北京话的特殊文化地位,就不得不提东北话也有同样文化地位问题。按理说,普通话作为全国通用语具有绝对优势,其他方言应该一律平等,但方言口音的文化地位根深蒂固,短时间内很难消除

就拿一开始提到的传统相声《学四省》举例,这一类模仿方言的相声叫“怯口活”,“怯”本来是“胆怯”的意思,引申为没见过世面、土气、俗气。传统曲艺中的这类作品,就难免出现用口音嘲讽乡下人的段落。侯宝林的《戏剧与方言》同样学习方言,但正表现了对这种嘲讽心态的否定。

可是,后来的搞笑作品却还是受到类的影响,我们来看两个例子。

首先是 1995 年春晚小品《如此包装》。赵丽蓉在节目中饰演评剧名家,说一口带有唐山、宝坻特色的普通话,巩汉林饰演的“大老板”,说一口高亢、做作的普通话,时不时打个嘟噜,带出“假洋腔”。

赵丽蓉和巩汉林主演的小品《如此包装》

第二个是同一年的小品《父亲》,北京籍演员蔡明饰演大明星海伦小姐,用娇滴滴的语调说一种 20 世纪 90年代独特的文化方言——“港台腔”,这是一种想象出来的口音。陕西籍演员郭达饰演她的父亲,却说河南方言。

两部作品都利用方言制造笑点,也用方言及背后刻板印象塑造人物。最终,当然是代表真诚朴实的方言,战胜了虚假做作的“假洋腔”和“港台腔”。但是,这种编剧手法却实际认同了方言之间的不平等

近年来,大家对方言携带的歧视越来越敏感,甚至闹出了另类笑话。2017 年北京台春晚中,小品《取钱》的人物接到了诈骗电话,由于电话中的骗子口音有点像河南人,于是一位河南籍律师声明要起诉电视台和小品团队,反对地域歧视。

图片截取自郭冬临参演的小品《取钱》

结果,小品编剧不得不出来澄清,该电话录音是编剧本人录制的,他是山东菏泽曹县人,所属方言区属于中原官话,口音也接近大家印象中的河南话。虽说这场风波的起因是反地域歧视,但却“坐实”了歧视的存在。

相比之下,东北方言似乎就没有这方面的包袱。

历史上,东北地区比全国大多数地区都更早享受到了工业文明和城市生活,文艺作品中虽然有很多农村题材的,同样有大量涉及工商业与城市生活的。例如,情景喜剧精品中,既有用北京话表演的《我爱我家》《闲人马大姐》,也有东北方言的《候车大厅》《东北一家人》。

图片截取自情景喜剧《东北一家人》

《东北一家人》的主角们曾经是国有工厂的工人,居住在工人宿舍区,年轻一代在厂办学校毕业,爸爸妈妈吹起牛,还搬出了和苏联专家的关系。这种经济和文化背景在全国是独一份儿的,突破了落后的“正、洋”与“土、怯”的对立,给了文艺创作者更多方言写作的自由。

东北话的文化地位甚至反转了一些词汇的褒贬。

例如,2022年北京冬奥会中,就有媒体报道,称中国运动员说话一嘴“大碴子味儿”。“大碴子”是东北方言中玉米面的俗称,过去说人口音大碴子味儿,是笑话人口音土气。但是在这个例子里,因为东北冰雪运动勃兴,东北籍运动员占据了中国冬奥代表队大多数,记者用这词,表达的是听到乡音的亲切和自豪,是绝对的褒义用法。这一点,记者和读者显然有默契。

北京冬奥会中国体育代表团总人数 387 人。代表团中运动员共 176 人,其中有 100 人为东北籍,占比 56%。图片来源:新华社

最后,幽默文艺作品的传播,和东北话的文化地位,还释放了年轻演员的方言表演的可能。比如最近几年的幽默作品,更多笑点都有着浓郁的都市文化背景,许多演员通常用普通话表演,但来自东北和北京的演员,就敢于大大方方地使用带方言特色的普通话,甚至利用这种方言优势来搞笑。

05

怀旧的未来

20世纪 80 年代,东北话幽默作品走向中国的前夜,胡焕庸先生发表了论文《中国八大区的人口增长、经济发展和经济圈规划》,将中国国土分成八个大区,其中东北以工业基础和农业条件位列第一,胡焕庸先生以国家战略的高度,强调建设东北的重要性。40 年过去,东北籍的文艺和体育人才济济,领先全国,然而经济地位却发生了很大变化。

最近几年,在文学、音乐、影视领域,又出现了一批新的东北主题文艺作品,不少作品都在追忆 20 世纪90 年代的东北往事。许多人称呼这次文艺浪潮为“东北文艺复兴”。可以看到,东北文化有其深沉凝重的一面。东北话一听就想笑,是过去 30 多年文化发展的结果之一,但东北文艺和文化绝不只有搞笑这一面。

参考文献:

[1] 董振邦;李轶伟:东北方言特点与吉剧艺术魅力的关系阐释.戏剧文学.2020(01)

[2] 丁怡文:东北地方文化中的喜剧元素分析.延边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(01)

[3] 秦海燕:东北方言小品幽默机制探究.世界汉语修辞学会第一届年会暨修辞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.2008

[4] 高林波;张玉梅:东北影视传媒语言幽默性研究.电影文学.2012(11)

[5] 王莹雪:试论东北方言小品中的言语幽默.语文教学通讯·D刊(学术刊).2014(10)

[6] 阮明慧:从东北方言词汇与普通话词汇错位角度看东北喜剧小品.语文学刊.2015(09)

[7] 郑子宁:为何唯独粤语能与普通话分庭抗礼.东言西语.敦煌文艺出版社.2020.4

[8] 郑子宁:“蓝瘦,香菇”真的是南宁口音吗.东言西语.敦煌文艺出版社.2020.4乔启迪:大碴子

[9 ]央视春晚收视率出炉,南北各省两极分化

[10] 杨东明:郭冬临小品骗子河南口音引争议编剧微博道歉.海外网2017.1.30

[11] 大碴子味儿出口成段,东北话是冬奥会的通用语言吧?.界面新闻.2022.1.31

[12] 陈志文:特别报道:火遍冬奥会的东北话 蕴含了怎样的文化基因?中国吉林网2022.2.16

[13] 胡焕庸: 中国八大区的人口增长、经济发展和经济圈规划地理研究.1985(4)

作者:陈朝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硕士

审核:王弘治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